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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屆香港藝術節 .精選
2025.01.17

非線性的時間|如夢似幻 |《TIME》高谷史郎談與坂本龍一的最後心血結晶

撰文 / 小杉厚

我想創作一部沒有表演和裝置藝術界限的劇場作品。命名為《TIME》,我故意挑戰自己,否認時間本身的概念。 —— 坂本龍一

已故日本傳奇音樂巨匠坂本龍一對時間的思索可追溯至八十年代初。然而,直到2017年他發行音樂專輯《非同步》(async)後,這些構思才逐漸成形。剛從第一次患癌中康復的坂本,欲探究不依循傳統時間結構、沒有開首也沒有結尾的音樂。多媒體音樂劇場《TIME》延續了阪本對時間的詮釋,糅合文學、音樂、舞蹈、多媒體投影及裝置藝術, 以夢來引證時間的多元性,大膽否定傳統的時間觀。

在這篇訪談中,劇場導演高谷史郎提及與這位元音樂大師的最後合作,以及他們對時間永無止盡的探求。

訪談原載於《TIME》日本巡演場刊,並經《閱藝》編輯

 「時間的不確定性」是作品的關鍵之一,你同意嗎?

人們往往想像時間是沿著一條有序的直線展開,因果關係清晰。當我們想到時間時,我們想到時鐘,以及其指標如何測量太陽和月亮運動的規律。

在《TIME》的舞台上,我們用磚塊在水面上鋪蓋了一條道路,這個積小成大的概念象徵了數學的起源。在日常生活中, 我們亦習慣把事物分解及組織成細小、易於管理的個體,讓複雜的事物容易被理解 。但若能摒棄固有概念,尋求一個更自由的時間觀,或許這個世界會對不同感觀的人更友好。

排練時,你跟舞者田中泯及笙演奏家宮田真弓的互動如何?

田中泯、宮田真弓和坂本龍一都是傑出的藝術家,我們對這部作品都有共同理解。雖然排練時只有一個簡單的進程表,但每個人都全心投入,用自己的情感填補了作品。實際在劇場觀看作品時,我發掘到無法單從劇本獲得的情感。能劇也是如此,即使重複觀賞同一部作品,仍能不斷發現新事物。

正如阪本所說:「我們的目標不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相同的演出,而是尋覓那獨一無二的瞬間。」

是的。雖然他無法參與在阿姆斯特丹的排練(《TIME》於2021 年在荷蘭藝術節首演),但我們每天也會發送短片給他,方便他提供指示。坂本向來偏愛現場演出,我記得他問過:「我們能引入更多即興元素,讓演員在舞臺上做出不同反應嗎?」

代表你們能把作品託付給表演者呢。

坂本希望表演者在舞台上能以自己的本真存在。他曾說:「我想創造一個沒有開端、沒有終結的表演,一個觀眾可以來去自如的表演。」

在田中和宮田的一次對談中,宮田提到,雖然《TIME》以她的笙打開序幕,但其實聲音在觀眾聽到之前已響起,延續到表演結束之後。我認為她指的不僅是笙的樂音,同時包含她的身體在準備演出時所發出的聲響。表演在開幕前已開始,在結幕後仍然繼續。我完全理解她的意思,誰決定表演何時開始,何時終結?若打開五感,仔細觀察,你能察覺演出無限延續的特性。我希望觀眾能共用這個奇妙的瞬間。

這讓我想到《TIME》的場景確實環環相扣,超越時間的框架,改變了觀眾對空間與時間的感知。

自聽到坂本提及《TIME》,我便嘗試理解時間和空間之間的關係,非線性的時間會帶來甚麼感受。阪本選擇了《夢十夜》、《邯鄲》和《蝴蝶夢》的文本,以夢來引證時間的特性。在夢境裡,時間並非連續,事件相互交錯,夢中有夢。這種時間的扭曲,在現實生活中也確實存在。

疫情期間,我到中國籌備坂本的展覽,不得不隔離三周。到達酒店時,我被身穿白色防護衣的防疫人員包圍。時光荏苒,當我退房時,我又再次被包圍。同樣的情境帶來難以言喻的既視感,似蒸發了我在酒店度過的每分每秒。當我將感受傳達給坂本時,他說:「就是這樣!請記住這種感覺!」

如你所說,離散的時間就似是一場夢。

坂本窮其一生創作音樂,由於音樂有開始也有終結,可說是玩弄時間的藝術。我不是音樂家, 很難想像若時間並非線性,對音樂創作有甚麼影響。但坂本大概想脫離線性時間的框架,進一步探索聲音和創作的可能性。

坂本龍一 + 高谷史郎《TIME》

日期:2025年3月13至15日

地點: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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