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着高亢嘹亮、響徹雲霄的謠曲腔調,能樂師戴上陰森詭秘的面具,在舞台上踽踽而行。他們動作流暢、果斷俐落,獲西方媒體讚譽為「會移動的雕塑」(Moving sculpture)。日本能樂五大家「寶生流」第二十代傳人寶生和英於二十二歲繼承宗家,積極將能樂的舞台拓展至海外,向世界各地的觀眾展示日本獨特的「幽玄」之美。「能樂在日本被歸納為『氛圍文化』(Ambient Culture),以靜謐深邃的氣氛感染觀眾,鼓勵他們反思自我。」寶生接受《閱藝》訪問時說,「許多人認為能樂艱深難懂,但這種想法源於用其他戲劇的標準來衡量能樂。能樂的藝術氣息濃厚,不會過分宣揚作品的主張,而是希望觀眾自行體會,尋找答案,與鑑賞畫作、雕塑有異曲同工之妙。」 能樂(能劇與狂言)的原型為「猿樂」,源自中國漢、唐期間風靡一時的雜戲「散樂」。在日本逐漸發展為由演員戴着「能面」(能劇面具)演出的獨特表演形式。在室町時代(1336-1573年), 能劇的始創人觀阿彌及世阿彌父子將柔和、婉美的美感引入能劇,強調了「優、麗、微、妙」的情趣。現時,能的劇目約有二百五十齣,大多從室町時代遺留下來,劇中主角多為亡靈或神靈等非現實中的人物,鮮有全新創作的現代劇目。然而,寶生卻打破常規,為53屆香港藝術節帶來全球首演的能劇版《梁祝》。他說:「對香港觀眾來說,這是一個耳熟能詳的愛情故事,我很好奇以日本的美學演繹會產生甚麼化學作用。」能劇版《梁祝》由直木賞得獎作家澤田瞳子執筆,寶生和英主演及監製。音樂則由笛演奏家一噌幸弘、日本小鼓田邊恭資,以及大鼓柿原孝則共同編寫。寶生解釋,這部改編作品吸納了能劇溫婉含蓄的敘事手法,配以哀怨細膩的和樂,描摹出梁山伯與祝英台纏綿悱惻的愛戀。 「能劇不似西方的歌劇般直接、有戲劇性,表演者之間基本上不會有身體接觸。他們擅長以空間蘊釀感情及營造氣氛,台上的動作看似緩慢,但一舉手一投足皆有深意。」寶生從他家族代代相傳的五百多個能面收藏中,為梁山伯挑選了能面「邯鄲男」,以突顯他的多愁善感。寶生指出,能面是能劇的靈魂,每一個都有獨特的表情。一般來說,佩戴能面時不會說「戴」(かぶる),而是說「附(身)」(つける)。這意味着能面所刻畫的情緒與人格,與能樂師身心合一。即使沒有佩戴能面,能樂師也把自己的臉視為能面,因此在台上極力保持無表情,盡量不眨眼。「佩戴能面的能樂師,與其說是在演繹一個角色,更像是在通靈般, 讓角色的靈魂附身。」他說。「我們會利用舞台的燈光照射並調整能面的角度,以表達不同的情緒。抬頭時,燈光照射在面具上,表情看似喜悅。低頭時,面具帶陰影,則呈現出悲傷的模樣。」 能面還能幫助能樂師快速切換角色。在香港演出的另一劇目《船弁慶》中,寶生將佩戴兩款能面,一人分飾兩角。此劇講述日本武將源義經討伐平氏後,因受到兄長的猜疑,被迫逃離家鄉。劇作前段,寶生將飾演源義經之妾静御前,演繹與情人依依惜別之悲戚,後段則化身怨氣沖天的亡靈平知盛,在台上呼風喚雨,掀起驚濤駭浪。在兩齣劇情緊湊的能劇之間,穿插一套詼諧的狂言《梟》,大藏流山本家以幽默的眼神及大開大合的動作,令觀眾捧腹大笑。寶生說,能樂劇目多元,故事簡潔易懂,觀眾即使言語不通,仍能產生共鳴。 能劇+狂言―寶生流與大藏流山本家日期:2025年3月10日地點: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詳情 大藏流山本家 寶生流 梁祝 狂言 能劇 能樂 船弁慶